如今的金边被认为是一座“时尚”的“现代都市”,我想这很大一部分原因来自于起初金边人放弃了吴哥式的建设规则:没有站在高高的山上才可俯瞰全景的佛塔,没有用巨石搭筑成的寺庙群,没有纪录国家历史和君王功绩的浮雕墙,亦没有宽阔流淌并由神像守护的护城河——洞里萨河和湄公河在此汇聚就已经足够了。
也许再没有任何其他一座东南亚的首都如金边这样有着清晰的历史脉络和单一的城市传说了。传说一名叫做“Penh”的老妇人,在湄公河畔发现了四座佛像,仿佛是神明的引领,她将佛像供奉在附近的小山上,山下逐渐发展出的城镇就是金边(Phonm Penh,意为“Penh的山”)。
城市向水而生。
穿城而过的湄公河为积重难喘的国家带来了活力与复苏的可能。金边这座曾被称为“四面城”的新首都既可以接纳洞里萨湖出产的丰富物产——鱼货和陶器,也可以控制通往河流上游老挝的贸易,更可以轻松囊括由越南三角洲地区中转的来自中国的进口商品。
农业生产再也无法成为国家的经济支柱,尽管新首都的水利资源比起旧时代丰富了无数倍。你若是通过方便的陆路边境由越南进入柬埔寨,会感觉到两个国家农业发展水平的明显差距。前者的农田一年收割2~3季,机械化助力着东南亚优良稻米的出口;而金边的道路两侧却大部分时间都是充满凄凉感的白黄色,瘦弱的牛行走在田间,不是在耕地而是在觅食。这种眼前即视的情景变化跟气候和地域无关,国界像一道闸门,毫无预兆地切断了同样接受湄公河水滋养的两块相邻土地的联系。
如今的金边被认为是一座“时尚”的“现代都市”,我想这很大一部分原因来自于起初金边人放弃了吴哥式的建设规则:没有站在高高的山上才可俯瞰全景的佛塔,没有用巨石搭筑成的寺庙群,没有记录国家历史和君王功绩的浮雕墙,亦没有宽阔流淌并由神像守护的护城河——洞里萨河和湄公河在此汇聚就已经足够了。
在经过了命途多舛的600年之后,很难相信金边人仍然会对宗教有真正意义上的虔诚,尽管祈祷和朝拜不停歇地在湄公河畔点燃城市的热情。过去岁月里,泰国和越南的反复侵入令金边人到今天都对这两位邻居感到不悦;法国人拥有的“印度支那”的“保护”范围也包含了柬埔寨,他们曾经捏住了柬埔寨仅有的经济咽喉——木材砍伐,但至少为金边留下了今天仍在使用的城市格局体系;之后的“红色高棉”几乎摧毁了这个国家一切古老的荣耀,也包括人们的精神信仰和高棉民族本就羸弱的抗争意识,这种如埋葬整个世界一样的破坏比起吴哥帝国时期的任何一次变革都更加惨痛。现在的金边人宁愿选择遗忘或者闭口不谈,伤痛正在愈合,就像湄公河上的航船驶过后合拢的波澜。
没有豪华的高楼大厦,即使是通常被认为是黄金地段的滨河路。高大的椰树和保留殖民时期风格的酒店扼守着街道两侧,酒店屋顶的露台安置着太阳浴躺椅,在雨季到来之前的日子里尤其受到欧洲游客的欢迎,他们在远离喧嚣的地方享受着与湄公河有关的优雅旅行。摩托车呼啸而过,搅动着河上吹来的热风,穿过一辆辆属于权贵阶层的大型汽车和属于“金边穷人”的脚力三轮。渡船往返于宽阔的河道两岸,它们几乎都不具有游览功能,而只是构成城市公共交通的必要工具。